繁體中文
阅读背景:字体颜色:字体大小:[很小较小中等较大很大]

第九章 颁行丈田打压本土豪强,牧府设宴过招益州旧臣(第3/5页)

诸葛亮笃定地说:“只要主公心无别虑,则亮当不顾而当之,所谓骚动者,可化而解之。”

刘备被诸葛亮说动了,他当下拿定了决心:“好,我便将丈田法权交给孔明!”他微微停顿,“我也还有一件事要说,三日后我在府中设宴款待益州旧耆豪门。”

诸葛亮有些疑惑,道:“主公这是……”

刘备双眸似井,幽幽的光让人猜不出心思,若有若无地说:“摸摸这群狐狸的尾巴。”

诸葛亮也明白了刘备的用意:“主公要摸尾巴,亮愿为主公前驱。”

刘备瞧着诸葛亮额上的绷带,体恤地说:“你就不必去了,在家好好养伤吧。”他不禁一叹,动容地说,“你这伤记在我头上,我若是不能坐稳益州,便对不起你白白受的伤。”他说得字字用劲,下决心似的握紧了拳头。

※※※

堂皇的益州牧府门庭若市,往来车马压得门前直道不住颤栗。府中僮仆忙得脚不点地,一面恭迎贵客入府安坐,一面招呼人手寻地安置高车驷马。那番火热景象惹得路人驻足,忍不住暗自叹息,真是一帮见风使舵的墙头草!

今日新任牧守在府中大宴益州豪门耆老,益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收到了益州牧的邀请,有人欣然赴宴,有人踟蹰再三,有人推辞不往,十停人里到底来了六停,剩下四停持着观望心,还想看看风向。这么早就倒向新主人怀抱,未免太跌份。

自益州易主,各方势力成了搅浑的池子里的鱼,在混乱中各自寻求着新的庇护。旧秩序已如砸烂的瓦石,在荒草连天的故人坟茔间奄奄一息,新秩序却刚挖开地基,到底会成怎样的规模,却似空中楼阁似的莫能明晓。

此时府中宾客盈堂,侍奉酒宴的侍女纤影穿梭,早为各位贵客置好肴馔美酒,主人却还没到场。众人揣着异样的心情,有熟识的便特意挨坐在一块儿,彼此小声地议论两句,揣度着这场宴会到底是迎宾宴,还是鸿门宴。

门外人影忽地一晃,众人原来以为是刘备来了,刚要起身参礼,却都像新生的柳条遭了洪水,统统没了生气。倒不是因为来的不是刘备,而是刘备的身边跟着法正,两个有说有笑地走进来。有人想起“法中官”的玩笑,忍不住笑出了声,刘备却像是没听见,依旧和法正相随而入,一路走,一路和各方人物堆出笑来寒暄。

他其实一直在心底暗暗计量,益州的豪门、公门的旧臣,他都派人送了拜刺去府上,可到了宴会这一日,近一半的客人没来,来的人也各怀鬼胎。其中东州派和西州派各占一半,这两派自刘焉时便斗鸡似的互不相让,如今刘璋远走南郡,东州派的靠山倒台了,西州派的靠山却还没着落。两派都处在岌岌可危的悬崖边,说不定会联合起来对付荆州新贵,益州局势错综复杂,形若对弈,一步下错,终盘再也难以挽回败局。

刘备明镜似的清楚这些旧臣豪门的盘算,不来的是对刘备有戒心,或者还以为刘备的江山坐不稳,许是哪个时候就崩塌如决堤。来的也在岸边观望,怕下水湿了脚。他因见白发苍颜的许靖竟然来了,心里倒是一喜,亲自搀扶到贵宾席位坐下,又亲自斟酒奉觞祝寿。

许靖受宠若惊,一迭声地推让:“不敢不敢。”

刘备先做了一番尊老的姿态,又招呼诸位不必客气。法正奉了主意,挨桌敬酒,绽出盈盈笑脸,一丝儿刻薄话风凉话也不说。众人却觉得别扭,像对着一只绿头苍蝇,饮下的醇浆油腻得恶心。

宾客里站出一人,却原来是李邈,他捧酒上寿,恭恭敬敬地说道:“左将军得掌本州,特此为贺!”

刘备不推辞,他虽笑吟吟地接受了李邈的奉觞,却总觉得李邈不怀好意,那笑里总像藏着刀。

李邈见刘备受了自己一爵,说话也很客气,因而道:“素闻左将军有胸怀,敢担当,能容人所不能容。今蒙将军盛情,得赴此宴,邈有几句肺腑之言。若言之,恐将军有斯赫之怒;若不言,恐伤将军待士之情,故而踌躇。”

第一波冲击浪潮到来了,刘备微微一挑眼角,不动声色地微笑:“汉南有话便说,孤洗耳恭听!”

李邈郑重一拜:“如此,邈斗胆言之。不知将军视振威将军为何人?”

刘备沉住气道:“同宗肺腑耳。”

李邈咬着唇角一笑:“诚然,将军视振威将军为同宗肺腑,振威将军也视将军为同宗肺腑,故而振威将军委将军以讨贼。奈何元功未效,先寇而灭,邈以将军之取鄙州,甚为不宜。”

刘备咔的一声抓紧了酒爵,若不是那收得紧绷的心只是那么轻微的一个松动,他几乎将酒爵砸去李邈脸上。他原来以为李邈不过是恃才傲物,却没想到他竟敢当众挑战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