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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一个匈牙利坏男人的真情告白(第2/2页)

■ 而且,匈牙利“坏男人”还有着中国“坏男人”极度缺乏的“宽容”。他们常常感觉自己是个“替补”,不介意充当着“替补”的角色。在人类性爱竞争中,每个人都是“替补”,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串“替补”。容忍“替补”是人类性爱的升华,接纳一种“非排他性的爱”。甚至喜欢以“冷酷的直白”来宣称:一个人的情爱史,就是他的“勾引史”与“被勾引史”,是一个勾引接着另一个勾引的历程,由此获得更多期待,更多折磨,更大张力,同样,也是“抛弃与被抛弃”的历史,“征服与被征服”的历史,“遗忘与被遗忘”的历史。

不得不佩服,这个匈牙利“坏男人”,总是能坦然面对一种“逃逸的爱”,不是吗?另一个“她”非常爱“我”,却总是马不停蹄地嫁给别人,婚礼之后,总是要伏在我的肩头抽泣半天。另外有一种“爱我的女人”,爱越来越少,欲望反而越来越强,等等。

□ 这种宽容,在西方世界并不罕见,但在中国的男男女女心中,至少到今天,还是很难接受的。有些人口头上也宣称应该宽容,应该男女平等,但他(她)的宽容,只是要别人宽容自己,而自己绝不宽容别人,比如宣称男人对新娘的“处女情结”是不必要的,不过他自己的新娘必须是处女;而所谓男女平等,其实竟是将封建社会对女子“从一而终”的要求扩大到男性身上。

作者有些表达,我还是相当欣赏的,比如:“爱,一旦需要旁征博引,一定很无趣;恨,一朝走向信誓旦旦,一定很好玩。”当然,这或许只是译者的生花妙笔。

书中那些颇富反讽或自嘲意味的话语,有时给我的感觉,倒是有点类似我们以前对谈过的“性麻木”。一个老浪子,也可以算曾经沧海了,如今宝刀犹在,却是经常心如死灰,面对美女玉体横陈,有时也没有多少激情了。这种麻木的感觉,和对充当“替补”的宽容联系起来,应该更容易理解。

■ 是啊!这位仁兄很真诚地叫喊:这个世界,爱与恨都变得越来越“荒诞”(反弹琵琶、空心化、碎片化、躯体化),譬如“虐恋”的独自流行,在他看来是“熟悉导致残忍”,因为“残忍”才是跳脱“熟悉”,超越“平庸”的手段。他生动讲述了“后放纵时代”的性感觉:“到处都充满了性,除了性关系之中。”诚然,“她”柔情地横陈在那里,我却心中淡泊无贼,一阵“寂静的狂暴”下来,既不能说自己快乐,但显然也不能说自己不快乐。我并不“满意”,但已经获得了“满足”。

作者说:“我在床上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,”因为那份“近乎窒息的激情”或者是“近乎激情的窒息”。他无限感慨地抱怨,两性关系中,他常常有一种不满意的满足,如同中国“坏男人”的体验。“意”是一个难以“足”的东西。“淫”不是躯体的媾和,而是心中忐忑的渴望,意淫才是大淫。他总是傻傻地问:如果抛开心灵的震颤,莫非每个男人都只是一个瀑布?伟哥莫非就是一个人工“瀑布”的起爆器?

故事讲完了,彼得这个匈牙利“坏男人”不忘留下最后的忠告:

欲望其实只是一种义务,不是别的。

《一个女人》,[匈牙利]艾斯特哈兹·彼得著,余泽民译,上海人民出版社,2009年1月第1版,定价:22元。

原载2009年4月4日《新京报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