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 柔软的双唇贴着他的掌心……
谢无恙在无涯学宫只待了一年。
整整一年的记忆汇集于记忆花瓣,消融于糜月的指尖,不过是刹那而已。
糜月立于桃花雨中,消化着这些属于谢无恙的记忆,脸上流露出一丝迷茫之色。
她自神识受伤醒来之后,便再也未见过谢无恙。
她只知他因受罚在雪地里跪了三日,却不知他在殿外哭成那样,甚至自己动手将神相撕扯了出来。
所以……
那时的谢无恙,并非故意纵使神相咬了她的花瓣,而是因为初次凝结神相,无法掌控力量?
糜月轻咬手指,努力回忆。
她在花瓣被啃晕过去之前,看到旁边谢无恙紧闭双眼,满头是汗,他反常的模样令她印象深刻。
她以为当时他是在努力维持神相,结果竟然是和他的神相在抗衡?
……她倒是从未有过这种体会。
不知道是不是烬虚诀心法特殊的缘故,她的烬花完全没有自我的意识,就像一团听话的火球,随她取用。
而谢无恙的那只神相……
糜月抬眸看着懒懒地盘桓在桃花树下,睡得正香的白蟒。
它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和喜恶,仿佛一条活生生存在的蟒蛇。
她继而又想起一些被她忽略的细节。
把谢无恙视作仇敌的这些年,无论她如何逼着他交手过招时,他似乎从未动用过他的白蛇神相。
自无涯学宫之后,她只见过两次他召唤神相。
一次是在桐花秘境时,他唤出了白蟒,和她一起斩杀了那头看守定元珠的守境大妖。
第二次是去隐剑宗山下赈灾时,他动用白蟒神相,咬死了那头突然跃出海面袭击她的鱼怪。
他果真如同秦不眠所说,把神相用作保护的武器,而非伤人么……
糜月感觉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。
谢无恙在昏倒在雪地时,秦不眠和她娘亲的对话,她也从来都不知情。
他们当年便约定好等谢无恙成年之后,便为自己取回花瓣。
只是后来……
糜月想到什么,眉眼又渐渐沉了下来。
秦不眠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,他或许一开始,只是随口允诺,根本没想入他宝贝徒弟的灵府取回她的花瓣,后来才会对她娘亲下此毒手……
糜月摇摇头,摒去脑中杂乱的想法,直视前方的桃花树,不能被谢无恙的记忆所困扰,先把花瓣拿到手才是最紧要的。
……
在通往桃花树的路上,糜月已经走了近三分之一,无穷无尽的花瓣被风卷着落在她的衣襟和衣袖上。
谢无恙离开无涯学宫,回到隐剑宗,依然像之前一样,日复一日地习剑。除了习剑外,他也很喜欢看书,无涯学宫里的书他都拿回来了,纸张都被翻得陈旧。
他除了练剑看书,偶尔也会自娱自乐——仅限于用落叶折成了纸青蛙,一个人在树下坐着发呆。
随着年岁渐长,他也跟着师父和师兄们时而外出除妖,下山济民。
这些大同小异的记忆,糜月一扫而过。
她心道,难怪之前问起谢无恙平日最喜欢做的事,他能诡异地说出“修炼”二字。
他的童年都这般无趣,更别说现在了。
随着糜月的前进,谢无恙逐渐长大,桃花瓣里闪烁的记忆场景,忽然变得不一样起来。
参天的树木上缠绕着无数不在的藤蔓,于枝桠上凌空垂悬,肆意舒展。层叠的树叶仿佛织就成密不透风的翠帷,日光几乎无法穿透这些树冠,在铺满软绵的腐叶泥地里落下零星的斑点,四周弥漫着浓稠森然的静意。
这场景……是在桐花秘境。
“师弟,你当真不和我们一起组队吗?这桐花秘境里危机暗藏,你孤身一人,恐会受伤……”
纪通以及几位和他平日交好的隐剑宗弟子,面对着少年谢无恙说道。
“抱歉师兄,”
谢无恙一袭雪衣,身量出落得挺拔修长,他此时刚及弱冠之年,眉眼仍有些许尚未褪去青涩的少年意气,“我要去寻定元珠,先行一步。”
说罢,他便径自前往了树林深处。
“纪通,你那师弟也太高傲狂妄了,那定元珠哪有那么好拿?”一个隐剑宗弟子看着谢无恙孤身离去的背影,颇为不满地皱眉道。
“不过他若真拿到那定元珠,隐剑宗未来掌门之位会不会就落在他身上了?”
修士们耳聪目明,纪通的那两位好友不等谢无恙走远,便急着议论起来,像是故意要说给他听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