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5章 以旧时花,续今时情
氤氲暮色,皎皎月光,旧时之月,照在今朝之人身上,宛若时光重叠,往昔今夕交汇,回到原点。
宁悬明望着远处的人,只觉心底某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空缺被填上,眼前之景骤然笼罩了一层滤镜,色彩更加明艳浓郁,万物也变得妩媚多情。
小贩说着收摊,父母呼唤还在玩闹的孩童,繁华街巷,炊烟人家,茶楼酒肆隐约传来些许丝竹歌舞声,为这场暮色伴奏,谁家误了时辰的迎亲队伍在此时路过,吹吹打打的欢喜声,由远及近。
宁悬明身处门口,越青君正在街对面,迎亲的队伍从路口进来,自二人之间穿行而过,将他们隔开。
骑马的新郎,大红的喜轿,撒花撒铜钱的丫鬟,还放着金玉满堂不知何时出的礼炮,将喜气留在街上。
待到队伍自拐角消失,待到捡钱接喜气的人再也不能从地上找到一枚铜板,逐渐散开,此处才重新归于平静。
宁悬明与越青君之间,再无阻隔。
他们遥遥相望,久未言语。
越青君翻身下马,走近跟前。
位置原因,宁悬明看他,只能居高临下。
越青君自掀开的半边帷帽中微微仰头望他,抿唇微笑,“遥遥千里,今日方归,也不知他等急了没有。”
宁悬明眼眶微蕴起热意,却又不舍得别开眼,只垂目望着眼前人,声音极轻,说出口的却是:
“你想知道,问月便是,问我做甚?”
越青君笑意不减反浓,“是啊,我正在问月。”
“他可有想我,可曾寤寐思服,夜半难眠。”
可曾以相思作茧,念明月难圆。
“不知阁下能否替我解惑?”
宁悬明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月亮,可纵然今日月正圆,却也有阴晴浓淡,难有真正的圆满无缺。
“常以明月寄相思,然明月的阴晴圆缺,又与人何干,人间的悲欢,又与天上月何干。”
他再次垂目望向越青君,声音沉静且坚定,“明月不想你。”
眸光沉静如水,皎然如月,黑沉如墨的眼眸几乎要与暮色融为一体,但在荧荧灯烛清晰地映照下,还盛着一个越青君。
“但……”沉吟良久。
下一刻,却又柔和了眉眼,温软了声音。
“但宁悬明思念越青君。”
星月见证,良辰好景,皆听到了这句轻得仿若融化在夜色里的声音。
可越青君还是听见了。
他伸手将宁悬明从马上抱了下来,凝望片刻,忽而搂着腰的手臂收紧,倾身垂目吻了上去……
不同于离别时那不知算不算吻的亲近,此时的亲吻毫无破绽,毋庸置疑,再不能找任何借口,也再不能被否定。
宁悬明未曾推拒,却也只是被动接受,未曾主动回应,迟疑片刻后,终是将双手轻轻扶上越青君的腰背,极轻,好似随时便能放手,随时也能被推开。
越青君却未给他放手的机会,从开始到结束,都紧紧圈着对方,未曾松开半分。
瞧着温柔,实际霸道,纵然戴上彬彬有礼的面具,也不曾改变本性。
一路的风尘让越青君身上带着几分尘土的气息,宁悬明被迫嗅闻,与这个吻一起,令他呼吸急促,逐渐窒息。
越青君拥着宁悬明,附耳轻声道:“多谢悬明,愿意接我回家。”
*
越青君跟着宁悬明进了别院,管家前来迎接,猝不及防见到了本不该出现在京城的某人,当即大为震惊,立即便要下跪行礼。
还是宁悬明及时制止,“家中来客,准备一间客房即可,不必兴师动众。”
本该在边城和李不争一起回京的人,如今先一步出现在京城,纵然以天子的身份不能说他有违军纪,但该有的麻烦却也不会少。
至于越青君,他当然愿意多和宁悬明有些自由的时间,不想管朝中那些破事儿,乐得隐瞒消息。
只是……他牵着宁悬明的手,转头轻声问:“只是做客?”
“原来悬明只是想与我偷情,不愿给我名分。”越青君语气失望。
宁悬明停下脚步,状似思量片刻,忽而道:“既是偷情,又怎能光明正大进我家中,以客自居,管家……”
越青君将人一揽,低头落吻,堵住了宁悬明还未出口的话。
早在知道来人是谁时,管家便匆匆带人离开,也吩咐别人无需靠近二人,否则此时也不知要多多少个睁眼瞎。
一场有关偷情的争端终是在这个吻后敷衍过去,未再提及。
越青君也就这样不清不楚地住了下来。
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,他如今所住的房间,还是当初卫无瑕还在时,宁悬明所住的那间。
三年过去,虽有许多地方都与过去无异,但终究有所不同。
宁悬明与越青君,双方竟好似掉了个个,真真是风水轮流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