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8章 面多了掺水,水多了掺面
“放手!”秋实才懒得解释当年那个华嘉辉刚刚来过,只挣扎着要走。
徐明海死活不放,压低声音冷飕飕地逼问:“说清楚!”
眼前的人嘴里不光洋溢着酒气,身上还夹杂着一股陌生的香水味。这高级的味道不属于胡同,不属于大杂院,更不属于他们彼此。徐明海于是被刺激得七窍一起往外冒邪火儿。
“说清楚什么?”秋实明知故问。
徐明海:“到底去哪儿了?!”
秋实突然想狠狠地去伤害对方,就像那晚徐明海伤害自己那样。他俩彼此太过熟悉,越是亲密无间的人越知道刀子要怎么捅才能一击致命,血流如注。
“我跟人去长城饭店了。”
这如雷贯耳的名字让徐明海心头猛跳:“跟谁?”
“电影院厕所里你揍过的那个男的,”秋实煞有介事地鬼扯,“不知道怎么找到我的,出校门就看见他了。”
“那你……你就跟那孙子去了?”徐明海倒吸一口凉气,简直难以置信。
秋实盯着徐明海,口气和目光一样冷:“我野孩子一个。没家,没饭吃。”
这话轻轻悄悄却又深入骨髓,一落到徐明海耳朵里就把他浑身的力气抽走了。于是前一秒还急扯白脸的人顿时僵在原地,手缓缓松开。
秋实一言不发,丢下徐明海转身走进自己屋里。奋力摔上门的刹那,他尝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淋漓,包含施虐和受虐的双重痛感。
心不在焉地写完作业,秋实一股脑把自己扔到床上。他盯着墙上的挂钟,直到指针慢慢指向凌晨三点。
这时,门口传来轻而又轻的敲门声。秋实当然知道是谁,他甚至是在焦躁地盼望对方的到来。可终于等到了,却又踟蹰了。
秋实翻了个身,拿棉被严严实实地蒙住头,跟自己说那是只没良心的大灰狼,活该冻死。这细微的动静坚持不懈,伴随着寒风一直持续,大有不死不休之势。
秋实终于忍不住跳下床。门缓缓打开,外面的大灰狼立马迫不及待地挤进来,反手“咔哒”一声上了锁。
下一秒,秋实便如同遭受到某种重型武器的攻击,整个人直接被撞到床上。窄窄的单人床不堪重负,差点粉身碎骨。
“干什么?!”秋实哑着嗓子狠狠质问对方。
“干你!”徐明海顶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回答。
秋实骂:“滚!”
“那你干我!”徐明海毫无底线立场。
俩人的搏斗就这么硝云弹雨又无声无息地秘密展开。最后到底是徐明海把人成功压在身下,秋实的贴身衣物行云流水般地被迅速剥离干净。
热乎乎的皮肉遭遇冰凉的手指,冻得秋实打了个寒颤。热吻铺天盖地袭来,秋实干脆张开嘴狠狠叼住对方的下唇,然后尝到了血腥味。
“咬错地方了,”徐明海一把握住秋实的手放在自己身下,含含糊糊地说,“这儿不怕疼。”
秋实低声威胁:“信不信我让你现在就没了家?”
“信,”徐明海笑,“有本事你把整条胡同里的街坊全喊过来围观。然后明天咱俩一起奔香山,手拉着手从鬼见愁上往跳下。”
“我凭什么跟你跳鬼见愁?”秋实话里话外全是软刺儿,“我还要留着命去吃顺峰酒家、香港美食城呢和明珠海鲜呢!”
“那带上我一起,咱不吃白不吃。”徐明海突然发力,直接把人翻了个个儿,然后欺身上去。
“徐明海!你要不要脸?”秋实气急。
徐明海没有答话,而是直接身体力行地开始了“不要脸”的实质行为。
阒静的夜里泛起压抑纷乱的喘息声,揪心又不安。不能喊,不能叫,不能想。只能拼命动用全部感官去体会对方的存在。爱情被披上夜的斗篷,在漆黑中狂欢。
无序的放纵过后,俩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。徐明海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用力搂着人,谁都不说话。
半晌,徐明海才喃喃开口,像是在提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“果子,咱俩干嘛要这样儿啊?”
为什么彼此相爱又彼此伤害?秋实也不知道,可能只有真实的疼痛才能叫人相信这不是场一厢情愿的梦。
“以后再别编瞎话气我了,”徐明海继续小声念叨,可怜兮兮的,“万一给我刺激出后天心脏病来,老了老了还得麻烦你送我去医院,多费事啊?”
这话里对长相厮守共赴白头的暗示让秋实身心都软成一摊泥。
“果子,我知道我混蛋,自私又小气。放不下你,也舍不得爹妈。”徐明海开始进行自我批判,“但我跟你发誓,咱真就苦这四年。如果中间儿我变了心,叫我出门被车撞死,打闪被雷劈死,再也不能投胎,投胎也做不了人!”
徐明海的话让秋实想起自己第一次帮周莺莺包饺子。他和面掌握不好比例,于是只能面多了掺水,水多了掺面,最后弄得一塌糊涂——就像如今他和徐明海的关系,早已你中有我,盘根错节。根本无法去丈量谁亏欠了谁一分,谁对不起了谁一厘。